Piazzolla與手風琴學弟的探戈新世界

之前說過我喜歡拉丁音樂，尤其是既糾葛又熱情的佛朗明哥和探戈音樂。說起探戈音樂，最先進入大家腦海的印象，大概會是艾爾帕契諾在電影女人香裡裡跳的那首吧！那首算是探戈音樂的經典，但提到探戈，就不能不提阿根廷探戈音樂演奏及作曲家皮亞佐拉（Astor Piazzolla）的新探戈（Tango Nuevo），一種集探戈、古典與爵士，極具其個人風格的音樂。比起“舊“探戈，一點也不俗喔！

我不想在這裡花篇幅介紹皮亞佐拉的生平和音樂細節，有興趣的人可以去網路上找到資訊。而想以說個故事的方式來介紹這個音樂。會開始注意到皮亞佐拉，來自包括馬友友和小提琴家Gidon Kremer等古典音樂演奏家的跨界演出。但真正進入皮亞佐拉的探戈世界，是在安亞伯認識手風琴學弟之後。到UM學我們這行的台灣學生不算多，當有學弟妹新血輪加入的時候，當然要好好照顧一番。JY與我就是在這樣的機緣下，認識了小我們好幾屆的手風琴學弟。他在安亞伯的第一段日子，就是與我們在同一個屋簷下渡過。因為如此，很快發現他是一個跟我們很談得來的朋友。不僅是同行，我們還有相同的興趣，像是自然生態和藝文活動之類的。手風琴學弟學科學的過程很特別，在高中之前都是唸音樂班的他，是拉小提琴和彈鋼琴的好手，算是科班出身的呢！大學學植物的他，從來就沒有忘情音樂，因此研究所轉唸與興趣相關的聽覺研究，成了我們的學弟。

忘了是怎樣起頭的，只記得有天我們帶他出去吃飯的車上，他放了從台灣帶來的CD（跟我們一樣，出國唸書帶了一大堆CD出來），而那十分挑動我神經的音樂，就是皮亞佐拉本人演奏的探戈音樂。跟古典音樂演奏家演出方式相當不同的風格，更貼近探戈音樂的本質，狂野些、奔放些。才赫然發現，這才是我要的、可以抒發滿肚子情緒的音樂啊！

來自布宜諾斯艾利斯街頭的舞蹈音樂，講求男女舞者之間的張力，甚至可說是相當情慾的音樂都不為過。而這種音樂的靈魂，是手風琴家族的一員Bandoneón，一種沒有鋼琴式鍵盤，而是兩側按鈕排列的小手風琴。這種樂器原為德國教堂音樂所使用，但到阿根廷後搖身一便成為曾讓衛道人士不齒的探戈伴奏樂器，想想真是奇妙的旅程！如果你聽過一般所謂手風琴Accordion的聲音，再來聽聽Bandoneón，會發現兩者音色的不同。Bandoneón少了Accordion尖銳的簧片聲，聽起來音色比較單純。

手風琴學弟不僅學古典音樂，聽了皮亞佐拉的探戈音樂後，他瘋狂愛上這樣的音樂。光是欣賞不夠，他想要親身演奏這樣的音樂。雖然可以試著用小提琴或鋼琴來詮釋，但沒有Bandoneón，就是少了那麼一點味道。非常有執行力的學弟，決定去找部Bandoneón來“玩玩“。這可不是件易事，Bandoneón不像一般手風琴，現只在阿根廷有人使用，會彈的人不多，樂器的市場不大。所以要買它，就得到阿根廷去找。神通廣大的學弟，透過他在音樂圈的人脈，經過層層轉介（真的是嚇死人的多層），終於找到阿根廷有人有部舊的Bandoneón要賣。問題是，對方不會說英文，一切的連絡得透過對方久久收一次email（英文→西班牙文→英文）的兒子才行。更糟糕的是，這幾乎可以算是古董的樂器，對方不願意用郵寄的寄給他（因為如果運壞了沒地方修），必須有人去阿根廷幫他帶到美國才行。所以，學弟好不容易與對方談好價錢（在沒看過或聽過樂器的狀況之下），也備好了錢，還必須再透過各種關係，看看Ann Arbor附近有沒有阿根廷人會在當時的聖誕假期回國，請他們為他帶回樂器。終於，他找到一對也是未曾謀面的阿根廷舞者夫婦，在對方出發三天前願意為他辦這件事。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寶貝樂器，在那年冬天與一片錄影帶和幾本琴譜一同來到Ann Arbor。原來，賣他樂器的人也是阿根廷有名的Bandoneón演奏家 Walter Rios。當他發現有個台灣人想買他的樂器，而且要自學的時候，特別為他錄製了一片教學錄影帶。當時，學弟沒有錄放影機，因此帶著這片寶貴的錄影帶到我家看。JY與我有幸成了最先與學弟一起興奮地一賭樂器和“老師“廬山真面目的人。我對那部錄影帶印象真是深刻，因為聲音錄的有問題，我們幾乎都是看圖說故事的情況下看的。

要知道，Bandoneón可不是一個好學的樂器。它沒有鍵盤而是靠五排按鈕來彈音階，而這些按鈕的排列毫無規則可言，並不是Re就在Do旁邊，So就在Fa旁邊，而且左右手還不一樣；更糟糕的是，Bandoneón的風箱往外拉是一種聲音，往內壓又是另一種聲音！也就是說，左右手因為外拉內闔的關係，得記四種排列組合才行。如果不是從小開始有老師系統式的教學，二十歲之後才開始自學這麼複雜的樂器，真是難度很高啊！學弟開始一邊上課、做實驗，一邊摸索新樂器，真是時間都不夠用，我們非常佩服他的決心。自學了一年之後，學弟更在一句西班牙文都不會的情況下，啟程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找賣他樂器的老師 Walter Rios上課。我們都說，這整段過程都可以寫成一個精彩的故事，而這部Bandoneón，從此可以成為他家的傳家之寶了。

因為這段故事，我覺得自己與皮亞佐拉的音樂似乎更親近了。感謝學弟，他推薦了好多精彩錄音，也送了我好幾張CD。而在我們準備離開Ann Arbor的時候，學弟已經可以真情流露地用Bandoneón彈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為我們送行。我們算是與他學Bandoneón之旅一起“成長“的人，當時真的是感動到要掉下眼淚呢！只怪當是我還沒認真寫部落格，沒用照片記錄下這段故事，只好回頭請學弟拍下他寶貝Bandoneón的樂器給我（這樂器真是美啊！），讓大家瞧瞧Bandoneón的真面目。這樂器不像Accordion有背帶可以背在身上，而是要坐著放在大腿上演奏。無論如何，感謝手風琴學弟讓我有這樣的機會一窺探戈和Bandoneón的世界。也因為愛上這樣的音樂，一直在想要不要跟JY去學探戈自娛呢！


推薦CD：

皮亞佐拉本人演奏自己所作的探戈名曲：
1. Tango: Zero Hour （Nonesuch）
2. La Camorra （Nonesuch）

另外，還有皮亞佐拉的探戈歌劇Maria de Buenos Aires：加入人聲的皮亞佐拉更加動聽。（TELDEC）

其他版本：
1.Soledad：一個由Accordion代替Bandoneón的五重奏團，音樂性非常好。（Virgin Classics）
2.Sergio & Odair Assad Play Piazzolla：由巴西古典吉他二重奏演出皮亞佐拉的作品。（Nonesuch）

感謝手風琴學弟提供他Bandoneón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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