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決定一切？我看電影“GATTA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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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頭髮，你要跟我交往嗎？“

最近看了一部上映於1997年的“老“電影“GATTACA“（不要問我台灣翻譯是什麼，反正很怪就是），這是一部由紐西蘭導演Andrew Niccol創作並執導的SiFi電影。身為生物學家，看到與基因有關的電影就很有感覺了，何況是一部很有質感的呢！

電影描述未來時代人類的基因已經完全解碼，一個人的人格和生理特質可以完全決定他的未來和做的工作。父母為了生出一個完美的下一代，好確保他在職場上的優勢，可以花錢基因改造他們的寶寶。這些基因改造下的產物，可能身材較高大、智商較高、個性較好。許多大公司只錄取這些在那個世界被稱為"Valids"的人。而沒有經過基因改造、自然受孕生下的人，則被稱為"In-Valids" 。由伊森霍克（Ethan Hawke）主演的Vincent，就是一個In-Valid。在他出生的時候，就被宣告他有極高機會可能得心臟病和精神疾病。一心想到太空工作的他，總是被父母澆冷水，說他一生中唯一可以進入太空艙只有擔任清潔工一途。果然，在他長大後就以清潔工的身分進入從事太空研究工作的公司GATTACA。他不滿於現狀，而決定向裘德洛（Jude Law）飾演的Jarome買身分。Jarome是一個所謂的Valid，但因為無法面對基因改造加諸在他身上的壓力，他自殺未遂而瘸了腿。因為瘸腿，他無法上太空，但他的基因可以讓Vincent實現他的願望。他的一滴血液就讓Vincent獲選進入GATTACA。從此之後，Jarome每天準備自己的尿液、血液、毛髮來讓Vincent帶去上班，好應付每天的身分檢查。而Vincent的代價，是每天要用力刷洗全身上下，讓可能使他身分曝光的毛髮和皮屑不至殘留在工作崗位上。這個身分轉換的代價，是他收入的一半要給Jarome。Vincent在GATTACA優異的工作表現（這可是靠自己真材實料的），讓他終於獲選可以上太空。但就在消息宣佈的同一天，他的Program Officer被人謀殺。人雖然不是Vincent殺的，但警察介入調查導致他的身分在曝光邊緣，甚至被誤以為就是殺人兇手。電影就在Vincent身分快要曝光的緊張情緒中快速前進。最後，殺人犯是Vincent的上司，一個基因光譜中絕對沒有暴力傾向的人。而Vincent在上太空前被公司醫生揭露說早已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但還是讓他如願以償出任務。Jarome則是在準備了Vincent可以用兩輩子的血液和尿液後，也展開了屬於他自己的旅行。

就在人類基因定序將要完成的現在，這樣的一部電影凸顯了基因解碼可能造成的社會問題。如果如電影所述，未來人的一切都由自身的基因決定，所有有一點錢的父母都為了“創造“一個有美好將來的孩子，而改造受精卵的基因，甚至可以“訂做“一個特別有音樂天分或其他才能的孩子。而大公司或是一流學校選人標準，國籍、種族、膚色和背景不再重要，而是取一滴你的血液或是一根你的頭髮，將你的DNA定序，看看你是否擁有所有他們要的基因。如果是這樣的世界，的確很有可能會發生電影裡的情節。很簡單的邏輯，就是將來的社會用基因來歧視人。而電影裡的女主角Irene（由鄔瑪舒曼Uma Thurman）所飾，是一個Vincent在GATTACA的同事。她對Vincent很有興趣，有些愛慕的情愫。為了看看Vincent是否是合適的對象，她偷了一根Vincent梳子上的頭髮（其實是Jarome的）拿去定序。電影的最後，她也拔下一根自己的頭髮交予Vincent，一副你去看看我的基因，決定一下是否要和我交往的意思。甚至，電影中還有一幕，就是一個年輕女孩剛跟男人接吻，馬上跑去可以做DNA定序的攤位，看看對方是否是合適的交往人選。在那個世界裡，基因不僅決定你的工作，連結婚或交往對象都是，實在是基因至上到極致。

當然，這部電影不是要崇尚這樣的觀念，而是要反思的。Vincent雖然借用了Jarome的身分，但他在GATTACA的發展，卻是靠自己。在電影中，他的弟弟Anton就是一個Valid，從小長得比Vincent高，游泳也總是游得比Vincent遠，也得到父母的寵愛。但是到後來，Vincent兩度與Anton對決泳技，都是Vincent勝出，甚至要靠Vincent將他救回岸上。Anton問Vincent是怎麼辦到的（因為在基因上不可能），Vincent說“他從不留後路“，只顧拼命往前游，而不留游回岸上的餘力，所以可以打敗Anton。而Jarome，雖擁有一身優良基因，但無法承擔這些基因加諸在身上的壓力，只因為一次游泳比賽得到銀牌，而從此選擇逃避。有時我會想，如果自己不是從小功課名列前茅，一路唸第一志願學校上來，而是個成績普通的孩子，會不會讓現在的我快樂一點？Vincent的上司基因中雖無暴力成份，但當事情攸關太空探測任務是否可以如期舉行的時候，選擇殺了持相反意見的同事。這些都說明，即使基因事先決定了人的才能和特質，要不要貫徹這些基因賦予你的能力，決定權還是操之在己，也就是人有自由意志。即使如此，我們的社會還是不斷地用各種方法歧視人，現在是人種和有無後台，以後是基因，不管是哪一種，都非常可怕。

以現在生物學的觀點，來看待這部電影，有幾個問題可以思考。雖然全世界的生物醫學界即將把人的DNA定序完成，但哪個基因（或是哪幾個）負責哪件事，卻還渾沌不明。我們也不清楚是否人的身高體重、智力、相貌、個性等特質，是否全由基因決定。甚至，我們連哪些基因損壞會導致疾病，也還未知。即使這些全由基因控制，卻還是無法擺脫環境的影響。電影裡所描述的世界，未免太簡單化。就算隨著科學演進，我們慢慢將基因的祕密解碼，卻又要擔心電影裡所提出的問題，靠基因歧視人。在懷孕初期檢驗出胎兒帶有嚴重的遺傳性疾病，也許可以終止懷孕。但“嚴重“的定義是什麼？有沒有可能有一天只因這個孩子智力不是180，他就可以被流掉呢？或是，有錢人拼命改造自己孩子的基因，而沒錢的人只能靠運氣，看看將來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可能跟基因改造的人競爭？

過去幾年自己的研究，也常要玩老鼠的基因，甚至也拿基因改造的老鼠來做實驗。第一次在老鼠體內表現一個牠本來不會有的基因，或是將老鼠的某一基因剔除，當時覺得很興奮。在實驗室裡，只要有相對於現實生活的剪刀和醬糊般的工具，我可以製造出一段想要的DNA序列，並將之表現在老鼠的細胞或體內。雖不至於認為自己在扮演上帝的角色，但可以靠這樣的技術去研究問題，讓我感到生物研究的力量。也許因為如此，讓一般大眾對於基因改造深具疑慮吧！

這部電影除了探討的問題很有趣，劇本深具創意之外，一些小細節也讓這部電影質感極佳。像電影片名GATTACA除了是劇中Vincent工作的公司名之外，任何學過生物學的人都知道那是DNA鹼基腺嘌呤（縮寫A）、胞嘧啶（C）、鳥嘌呤（G）與胸腺嘧啶（T）的組合。生物就靠這四個鹼基的排列組合，產生各式各樣的基因。當我們把老鼠或人的基因送去定序，出來的報告也是ATCG的序列。而本部電影請到電影“鋼琴師與她的情人“作曲家Michael Nyman來配樂，極限音樂的曲風，更為本片加了不少分。

科幻小說和電影，常常就是要當作現實生活的寓言故事。它們拋出的議題，往往發人深省。這是為什麼科幻小說和電影如此吸引人的原因。不然，就是它們的想像力非常引人入勝。比起另一部娛樂性極佳、我很喜歡的“第五元素“來說，GATTACA屬於前者。而這兩部電影，可以說是我到目前為止最愛的科幻電影。十分推薦對科幻電影有興趣的人找來一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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