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真難

親愛的朋友們，我們回到西雅圖了。荒廢了許久的部落格，從今天起將恢復正常。照片是台北市立美術館旁公園所攝，台北松山機場起飛的飛機。

上星期五傍晚，伊娃航空的飛機載著我們沿著華盛頓州西海岸南下。我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將華州西岸看個夠，沿途首先看到依舊白雪蓋頭的貝克山（Mt. Baker）、冰河峰（Glacier Peak）和普吉灣（Puget Sound）；之後華盛頓湖（Lake Washington）和綠湖（Green Lake）也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就知道西雅圖在腳底下，我們住的、在華盛頓湖畔沙點（Sand Point）的社區，也隱約可見；最後西雅圖城內的高樓出現，遠方也出現了雄霸一方又令人屏息的雷妞（Mt. Rainier）的時候，就到達機場上空了。只可惜飛機降落前無法使用數位相機，不然真的很想一路把所看的景象照下來呀！在西雅圖機場排過海關的隊、又等了兩次行李，混了一個多小時才坐上計程車。上車後操著極重印度腔英文的司機問我們，是來玩的還是回家啊？這真是個好問題，西雅圖對我們來說，到底是不是家呢？現階段來說，這裡有JY與我的小窩，窩裡還有一隻寂寞了兩個多星期的小貓等我們回去，我們在此工作，對這裡的地理從剛剛那麼一趟飛行，發現自己還蠻了解的，綜合以上原因，可以算是“回家“吧！

但我們心裡明白，這裡永遠不會變成真正的家。只是，在美國待得越久，我們對這裡越熟悉、越適應，會越來越難回到真正的家—台灣的。

距離上一回回台灣，已經兩年了。這趟回台灣，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剪頭髮。出國多年，我從來沒有在美國剪過頭髮，大概是因為一來美國就被警告美國人不太會處理東方人的髮質，所以一直不敢嘗試吧！所以每次都是回台灣的時候找熟悉的美髮師剪。看我的頭髮多長，就知道我有多久沒回台灣。頭髮的長度是我度量回台灣的時間單位。留了兩年的頭髮，幾乎要及腰。回台灣前來訪的學姊DJ看到我的頭髮，誇讚說很有藝術家的氣質。我是很想要有藝術家的氣質，只是長髮實在很難整理，拍照換鏡頭的時候又老是要擔心頭髮夾到鏡頭與機身之間，真的得把它剪短。何況，下回何時回台還未知，不剪短一點不行。

剪了頭髮，就得趕快去拍大頭照，身分證要換新，而且得去把我的美國學生簽證換成工作簽證，不然會“回“不了美國的。台北市在阿扁當上市長後，區公所都變得相當親民與便民，上區公所換身分證不是什麼討人厭的事。至於美國在台協會，我則希望能少去就少去。每次去辦/換簽證，都感覺很差，總是覺得好像是低聲下氣去求人家什麼似的。這回，還碰上了用英文和中文都說不清的面談官，努力向他解釋我在美國所作的研究他老大還是聽不懂，真是氣死人。好在，新的美簽竟然在當天晚上就拿到，讓我覺得舒服一點。

每回回台灣，四處採買我的精神食糧也是一定要做的事。到了書店，除了找之前就想買的書之外，有關台灣、自然寫作和旅行寫作的書，都好想搬回家。不收信用卡、但書都打七五折的政大書城，是每次都會去的地方。為了買書，只好到處給演講賺口水錢，讓我好把想看的書都帶回家。除了書之外，西門町的佳佳唱片也是一定會光顧的地方。陳建年、謝宇威、雷光夏、胡德夫的專輯，還有其他在美國買很貴的唱片，要趁回台灣的時候好好收刮一下。當然，這兩年來大家推薦的日劇，也要去光華商場找一找。有時想想，光是為了這些精神食糧，就是住在台灣的一大理由啊！

這趟回台灣，也要趁機到將來可能服務的學校給給演講，看看這些大學的學術環境如何。抱著理想與希望回台灣的我們，只能說這趟學術之旅，給我們極大的culture shock。我不便多說什麼，只能說在美國待得越久，越不能適應台灣的遊戲規則。十年前的現象，現在依舊。這回最常被問到的問題，是為何想回台灣？一個台灣人想回台灣工作，有這麼奇怪嗎？一定要想成在美國混不下去，或是發生什麼事了才行嗎？看來，我們這些到國外唸書的台灣人，想回國貢獻，並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回家，並不簡單。

除了到不熟悉的大學看看，當然也會回母校敘舊。每次回到公館，漫步校園中，總是有說不出的自在感覺。這裡有無數的回憶，也有我的年少夢想。不知哪一天才能再回到這裡？現在的校園，與當學生的我有很大的不同。不變的是，這裡的鳥還是很多。在這一片鬧市中的綠地，我們竟然遇上了隻五色鳥，正在啄食雀榕的果實。近距離欣賞美麗的五色鳥，實在是件很高興的事。可惜這天回以前的實驗室演講，沒帶相機，不然一定要拍下牠。除了五色鳥外，小白鷺、大剪尾和樹鵲，也在校園中出沒，鳥況真的很不錯。

但在美國待久了，我大概無法在台北或台灣開車。實在無法想像，當年我也是在這瘋狂車陣中的一員。如此沒有安全距離和交通規則的開車模式，讓我坐在計程車上頻頻踩著想像的煞車。混亂的意識形態、污濁的空氣、滿地的狗屎和寸步難行的人行道，多年後還是一個樣。這，真的是我朝思暮想的台灣？

很感激在人生的一個階段有機會到國外體驗另一種生活和思考方式，但在兩種文化中游移越久，越讓我迷惑，我的家到底在哪裡？我的未來又在哪裡？

回家，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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