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 I can!

To: Dr. Euphtw:

I am pleased to inform you that after re-review, your manuscript, "XXX", has been accepted for publication in XXX.

上星期六清晨，我被JY從睡夢中喚醒，他說我們的文章被接受了！熬了半年（如果只算文章投稿出去到被接受這段時間），完全由我實驗室獨立完成的研究，終於被國際期刊接受準備刊登了。雖不是CNS等級的大paper，更非榮獲諾貝爾獎殊榮，但它對我的意義非凡，值得好好記錄一下這段心路歷程。

這是一個關於推理與解謎的故事，只是我不是破解刑案的私家偵探，而是一個對生物現象好奇的科學家。而這段艱辛的旅程，起始於十多年前。當年還是大三學生的我，對研究生活感到好奇，在得知國科會每年都會資助大學生從事專題研究後，決定鼓起勇氣對系上一位研究主題我十分感興趣的教授詢問是否有可能在他的實驗室做國科會大專生計畫。除了我之外，當時還有另一位同學也提出同樣的請求。教授說，他一年只指導一件國科會大專生計畫，要我倆自己找題目寫成研究計畫，他再從中選一人。對於一個從小歷經填鴨式教育，才剛啟蒙科學式思考的大三學生而言，這還真是不小的挑戰。記得我跑到系圖書館，仔細回想修教授課的時候有什麼問題還未被解答，再用當時還不甚發達的網路資料庫尋找相關資料，終於想出一個自認為很有趣的研究題目，再設計實驗來驗證這個假設。寫完這生平第一個研究計畫後，我興奮不已，好希望馬上就能進實驗室來驗證自己的想法。在教授指定的期限當天，同學與我帶著各自的計畫書來到教授辦公室，教授當場讀了我倆的計畫，最後他決定要當我計畫的指導老師，接下來也順利拿到國科會的資助。那一天的心情（先忐忑，後狂喜），我這輩子永遠不會忘。也因為那決定命運的一天，開啟了我的研究生涯。要是那天被拒絕的是我，真不知現在的我會在哪裡。不過當時被接受是好事還是壞事，則是後話了。總之，做完國科會大專生研究計畫，也從大學畢業後，我對科學的熱情依舊熱切，所以決定繼續唸碩士去。碩士生的兩年生活，讓我更加體會研究為何物。雖然辛苦，但我確認了此生就是想追求科學生涯，而決定出國唸博士。順利申請到美國的學校後，去國八載，做過博士後研究後回到台灣取得教職、建立自己的實驗室，成為一位獨立的principal investigator (PI)。在歷經白手起家畫實驗室設計圖，寫國科會計畫爭取研究經費買儀器和耗材，指導研究生將計畫付諸執行，再將研究成果寫成paper投稿發表，我終於證明自己可以獨當一面從事科學研究。

對我來說，做研究之所以有趣，在於對一個現象的成因感到好奇，然後對此現象提出假設，親手驗證它的過程。對一般人來說，則是頂多只能提出疑問，但對問題的解答未知。對於身為一個科學家而言，我最樂在其中的部分，是閱讀眾多參考文獻後，找出支持自己想法的證據，提出一個可以驗證的假設，然後想辦法做實驗證明。每回靈光一閃的時候，都會讓我興奮到發抖。就是這個興奮，讓我決定走研究之路。當然，不可能每次的假設都是正確的。在一次次失敗後，根據實驗結果修正假設，慢慢把事情的真相拼湊出來，是研究生活辛苦的地方。但這一切，只是單純從做實驗者（學生或博士後）的角度出發，對於此項身份的擁有者而言，只需擔心實驗成功與否而已，其他的一切讓PI去煩惱。當身份從學生轉換成PI，讓研究變得壓力無窮。身為PI，得擔心研究經費是否有著落，研究的新方向是否有能力完成，還是得建立新技術，或找人合作。除了經費外，還得擔心人力問題。收的學生數目多寡與資質好壞，嚴重影響到計畫的進行。如果不在純研究機構，而是在大學裡做研究，還得負擔教學和服務義務，雜事一堆。要煩惱的事，不再只是研究了。所以學術界判定一個研究者是否成功，不會只看他/她博士班或博士後發了什麼大paper，而是當他們獨立成為PI後，是否能延續之前的成就。換句話說，就是不靠老闆之名，可以獨立找題目和找錢做研究。後者的艱辛，幾乎會蓋過”靈光一閃”的樂趣，而讓人心生退卻之意。

就像以前提過的，我對科學的想法很單純，只為了求真而非求名。期刊有分等級，是走上這條路才學到的遊戲規則。當環境艱辛，也慢慢懂得將目標訂在合理的範圍而不再眼高手低。但對於有興趣的題目，則不會因國家政策而改變。不會因為現在什麼熱門，就改研究方向。近年來，博士學位的取得要有paper發表，博士論文的撰寫漸漸變成形式。當年在美國，曾看過有人的博士論文只有薄薄一本，幾乎只是拿已發表的paper來充數。我呢，則是除了把已發表和未發表的研究改寫成論文格式外，還認真地寫了完整的序論和討論兩章。在討論之中，提出對一直以來研究主題可能負責生理功能的推斷。在建立自己實驗室後，決定讓第一個研究生來探討這個假設。很幸運的，他順利驗證了我的假設。他畢業後，我將研究改寫成paper投稿。投第一家期刊，在editor處即被拒絕。改投第二家期刊，第一次審稿回來後是大修（major revision）。照reviewers的意見修改送回去，竟被以「創新性」不足的理由拒絕。深受挫折的我，只好再改投第三家期刊。這家期刊，第一次審稿拖了三個月，好在回來的意見是小修（minor revision）。改好送回去，竟又拖了兩個月。經過上一次的經驗，我真的怕死了，很擔心又被惡搞，讓這一陣子總是心神不寧。好在，這回終於是好消息。

所以，一個在寫博士論文時產生的假設，回台後把它做出來，沒有掛名前老闆，也沒找專業英文編修的情況下，獨立發表了這篇paper。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可以驕傲地說：I've proved myself. Yes, I can!

菜鳥教授手札上一篇“核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