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2009

Mi casa es su casa—清泉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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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 流浪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 流浪
還有 還有 為了夢中的橄欖樹 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為什麼流浪遠方
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 橄欖樹


這是由三毛作詞,李泰祥作曲的民歌—橄欖樹,一首我很愛的歌。以這首歌來當作本文的起頭,再適合不過。因為,一個有著美麗名字的新竹山地部落—清泉,是來自中國的少帥張學良、來自美國的神父丁松青(Barry Martinson)和台灣名作家三毛流浪的交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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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是我中學時期的偶像,她那一篇篇滿是異國情調的故事,讓我對世界充滿了幻想。在被升學壓力壓到喘不過氣的年代,我好想拋下書本,與她一同到撒哈拉沙漠、南美流浪。讀過三毛的書就會知道,她曾經有段時間(1983-1986)隱居山裡的泰雅族村落清泉,還幫在當地服務的丁松青神父翻譯他的清泉故事。但我不知道,在他倆來到清泉之前,中國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張學良將軍,曾被軟禁於此長達十三年(1946-1959)。

說什麼也一定要親眼看看這個特別的山村,而足跡踏遍台灣大小角落的老爸老媽,早在三個月前就拜訪過清泉,決定當起嚮導帶JY與我來趟清泉之旅。位於山裡的清泉,舊稱井上溫泉,真的是一個非常遙遠的村落。從竹東,必須順著沿上坪溪而築、又山崩處處的狹窄蜿蜒122縣道上溯25公里;途中還要開過一個單線通車、長達469公尺(其中381公尺還是日治時代的產物,四周都是裸露的岩壁,只有中段可以會車)的桃山隧道,才會柳暗花明抵達清泉。如果2009年的現代路況還是這樣,真難想像1946年時的狀況。蔣介石還真是狠,記仇把人斃了也痛快,竟然是把張學良”特赦”在台灣這麼偏遠難行的山村。

也可以說老蔣”心存善意”吧!這個位於新竹山區的村落,山明水秀還有溫泉。真要被軟禁,在這樣的地方說不定比在塵世間來得好也說不定。不過,當年張學良被軟禁的房子早在1963年時,被侵襲台灣的葛樂禮颱風所帶來的土石流衝垮而不復存在。原址在現在有簡易地基和圖文介紹,新竹縣政府在隔著上坪溪斜對角的台地上,蓋了一棟全新的日式建築,於去年底落成,來充當張學良”故居”供人參觀。西安事變、蔣介石和張學良都離我們太遙遠,JY與我又對這新穎如紀念館般的”故居”沒興趣,所以一張照片也沒拍,而是跨過二號吊橋,到河對岸的桃山小學去晃晃。群山環繞、在水之上的桃山國小環境,讓生為都市人的我們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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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多為泰雅族人的小學,處處可見泰雅文化的痕跡。操場邊有泰雅族風格的穀倉,校舍牆上也繪有泰雅圖騰。每個班級,有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多語並行。如果我唸小學的時候,班級名稱也叫”台灣黑熊”,該有多響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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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上坪溪右岸而行,再往山腰上爬,就到了三毛當年的”夢屋”—一棟紅磚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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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是三毛,不知她當年是如何像發狂般愛上清泉和她的小紅屋。也許,是為了從小紅屋露台上望出去的風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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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知道,當年三毛如何透過她獨到的藝術眼光布置這棟三房小屋,如何在此埋案創作,如何對著清泉的流水和山嵐冥想。但如今,當年的性情中人已逝,小紅屋失去了靈魂。除了大門上”三毛的家”四個字,以及屋裡屋外的三毛照片和解說文字,這裡嗅不出一絲三毛的氣息。屋裡不見她當年睡過的床、用過的浴缸和她的寶貝收藏,只是一個空殼而沒有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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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再次跨過離河面最遠的一號吊橋(這裡共有三座吊橋),到與夢屋隔著山谷遙遙相望的天主堂去。據說,丁神父依舊在此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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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於1945年的丁松青神父,於1976年被耶穌會指派到清泉服務。從此,清泉這棟位於懸崖上的教堂,成為神父在台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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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是教徒,但一直對把生命奉獻給台灣的外籍傳教士敬佩不已。他們遠渡重洋來到台灣,往偏遠的角落而去,學會當地族人的語言,除了傳教外,還把這塊土地當成他們的家,真心奉獻。在丁神父來到清泉以前,這裡住著另一個來自西班牙的Miquelez神父。他對著來接替工作的丁神父說:「Mi casa es su casa」,意為我家就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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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運的,這天我們得以進入教堂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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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頭一回在台灣踏進教堂。不大的教堂內,有股平靜人心的力量,幾乎要我情不自禁地跪在神龕前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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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報導說丁神父喜歡藝術,不知教堂具有泰雅風的彩繪玻璃,是不是他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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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星期天,不知是不是已經做完禮拜,教堂裡只有一隻狗趴在洗石子的地板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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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文版的清泉故事封底,有神父和一隻小狗的合照,知道他一直有養狗。不知這隻在教堂裡乘涼的狗狗,是不是那張照片裡小狗的後代?我們在教堂裡待了一會,沒有見到神父,倒是有許多泰雅族小朋友來來去去,也許是來上主日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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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群山和流水,我突然明瞭Miquelez神父的那句話。泰雅族人世居於此,之後日本人來了,建立了溫泉療養所;然後國民政府來了,帶來了一位說不定是改變中國歷史的人物;接著傳教士來了,在此宣傳上帝的福音;而後三毛來了,在這裡隱居與寫作。不管什麼理由,大家都曾把這裡當成家。不斷交錯的足跡,Mi casa es su casa。

清泉,可以說是旅人夢中的橄欖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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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omments:

At 6/10/2009 07:47:00 上午, Blogger Ping said...

What a wonderful article and all the photos too. I always enjoy reading your blog.

 
At 6/10/2009 03:00:00 下午, Anonymous Diego said...

好文,寫這篇應該花不少時間吧?

當初我妹買了一堆三毛的書,我無聊也跟著看完一本又一本。當時很好奇:明明是熱得要命的沙漠,他也能把生活寫得很有趣。不過,現在會去翻的,大概就是三毛翻譯的六本漫畫:娃娃看天下。哈。

大學時,曾和同學去過新竹尖石的秀巒和鎮西堡,睡在秀巒國小的教室地板上。當時,沒交通工具,只能乘坐當地居民私人經營的麵包車上山。一路上顛簸不堪,搖搖晃晃,塵土飛揚。好險,那次不用下車幫忙推車。我想這些早期過客或住民大概也是這種景象,或許更糟。

然而,無論是早期顛簸移入的居民,或是新進過海的高級住戶,只要他們認同這塊土地,愛惜這塊土地,都會願意為這塊土地奮鬥的。可惜,許多帶著漂泊心情的過客們,卻把這塊美麗淨土給糟蹋了。

 
At 6/11/2009 10:51:00 上午, Blogger Euphtw said...

To Ping,
謝謝您的留言鼓勵,讓我有個愉快的一天。

To Diego,
果然是慧眼識英雄,這篇文章我醞釀了兩天呢!

 
At 6/11/2009 12:20:00 下午, Anonymous Diego said...

呵呵。。。。
如果我說:我花了一天時間回文。
你信嗎?

 
At 6/12/2009 08:26:00 上午, Blogger Euphtw said...

Why not?

 
At 8/16/2009 04:07:00 下午, Blogger Unknown said...

很感動, 三毛就是我的中學回憶, 看的時候眼淚不受控的落下....謝謝你!

 
At 8/17/2009 12:46:00 下午, Blogger Euphtw said...

不客氣。清泉,真的是個讓人很有感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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