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手札: 藝術的台灣一「不朽的青春一臺灣美術再發現」

了解自己成長生活的家鄉，可以來自課本或親自踏查來熟悉她的蟲魚鳥獸人文。經歷過「台灣」兩字幾成禁錮的年代，在民主化後對這裡的一切求知若渴。從書籍與畫展得知，在台灣邁入現代化之始的百年前，也曾有一群藝術家活躍於這塊土地上。他們揮灑青春的成果，可一點也不遜於西方畫家的作品。這些一度隱身、甚至佚失的創作，近年來逐漸重見天日。終至2020年底，以「不朽的青春一臺灣美術再發現」為題在北師美術館呈現在世人眼前。這幅描繪清水斷崖壯麗風光的「東台灣臨海道路」，為陳澄波於1930年的創作。長期下落不明的畫作，於2015年在日本山口縣防府市立圖書館被發現。所以接下來的每個作品，可說是件件都有故事啊！

只要去過台北中山堂，一定會注意到台灣雕塑家黃土水於1930年創作的雕塑作品、也被登錄為台灣國寶的「水牛群像」。

出生於台灣成為日本領土那一年（1895年）艋舺的黃土水，是首位到日本東京美術學校就讀、也是第一位入選日本帝展的台灣人。他的創作方式以雕塑為主，這件很有大正浪漫風情的大理石胸像「少女」，是他的畢業作品，現收藏於他的母校太平國小（原大稻埕公學校）。

雖然創作「少女」時只是一介尚未展露頭角的學生，作品的成熟度與女孩的神情都十分吸引目光。由她來展開本次特展，再適合不過。西方繪畫發展至20世紀初期，逐漸由後印象派演變至野獸派。這個派別的風格比起印象派，用色更大膽，揮灑更狂放，很有直指人心的氣勢，我深受其吸引。在台灣創作、任教長達20多年的鹽月桃甫，不僅是第一位將油畫技法傳入台灣的畫家，也是野獸派高手。這幅繪於1927年的畫作，描繪的是台北植物園腊葉館前我常去賞鳥的水池。以這幅名為「萌芽」的作品彰顯鹽月桃甫在台灣藝術史的地位，絕妙！ 1907年以陸軍通譯官身份首次來台的石川欽一郎，曾成立「台灣水彩畫會」，是許多本土畫家的老師。這幅創作於1927年的「河畔」，描繪從艋舺望向淡水河出海口方向的風景，我很喜歡此畫的色彩表現。這幅畫的「provenir」（指藝術品轉手的紀錄）可說是台灣近代史的縮影，1945年日本戰敗後，在台日本人引揚回國。帶不走的家當，便在路邊賤賣，「河畔」也是如此，一度被認為失蹤的畫作，其實被一位周姓醫師買下後藏於診所中長達70多年，直至2017年北師美術館「日本近代洋画大展」前才被重新發現。如果大家以為重男輕女的台灣舊社會，有藝術天份的女人只能相夫教子，那就大錯特錯了。出生於1907年新竹香山的陳進，是第一位入選日本帝展的台籍女畫家，更與另兩位男性台灣畫家林玉山、郭雪湖合稱「台展三少年」。這幅繪於1936年的巨幅膠彩創作「三地門社之女」以排灣族人為題材，畫風婉約細緻，現典藏於日本福岡亞洲美術館。

終身不賣畫的畫家何德來，為台灣第一個本土畫會「赤島社」的創設成員之一。別被「赤」這個敏感字眼所誤導，由陳澄波等14位台籍畫家創立的畫會，創社宣言為「忠實洞悉時勢的動向，生活即是美。終生從事藝術境地，化育我們所在的美麗島嶼，我們熱愛藝術的心，強迫我們為我們的鄉土臺灣島而殉情，因此我們永遠不能遺忘我們才疏學淺的心志，精進於研究之道一這個即是赤島社的使命，亦是我們的生活。秋天是台展，春天是赤島展，以這個最有意義的殺風景之勢來彩飾這個島嶼吧！」。從這幅洋溢著紅色調的畫作「台灣，新竹」，似乎可以感受到赤島社成員們的熱情呢！

提到台灣畫家，當然不能錯過我很喜歡、作品帶有濃濃巴黎畫派與野獸派風格的張萬傳。這幅作品是出生於淡水的張萬傳筆下家鄉的「三層厝」（今三民街一帶）。這一幅名為「觀音山遠眺」的作品，出自畫家陳德旺之手。顏色清新的畫作，讓我有印象派的想像。也是帝展入選畫家的廖繼春，畫作顏色豐富多變，筆觸具象抽象兼具。這幅「野柳」，也是描繪我常去賞鳥的地方哩！

出生於1914年的呂基正，是台灣山岳畫的代表畫家。這幅「雲湧高峰」，也是長期下落不明。直至開展前才在國立臺中教育大學被尋獲，修復展出。接著上美術館三樓，可見東洋畫家鄉原古統辭去台北第三高等女學校返日後創作的兩件屏風。這件名為「夏之庭」的作品，由彩墨繪於紙上，色彩繽紛。

一旁，則是那須雅城的「新高山之圖」。曾來台進行環島寫生的那須雅城，以黑白綴以金銀色點的技法描繪玉山主峰下的碎石坡。風格是日本畫，畫面卻是我在大學時代從玉山北峰回看主峰所見的山景，很能引起共鳴。再來，是之前我們曾在大溪探訪過他老家的台籍東洋畫畫家呂鐵州的巨幅畫作「鹿圖」。在畫家活躍的年代，台灣的山林猶有野生梅花鹿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