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的未必都是金子—Part II

不管是好天氣、壞天氣，特地還是順便，週末就是愛賞鳥。本週與鳥朋友的相遇，都在台北近郊。一是關渡，另一是野柳。而這兩個鳥點，都讓人心情複雜。

週六天氣不佳，JY與我騎上小折，沿著基隆河往關渡而去。雖早已預期這裡的鳥況越來越糟，還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看看這張我在月初拍的關渡平原，大屯火山下的金黃稻田，讓人忘了此刻身在高度都市化的台北。這裡，應該是台北市最後的一塊稻田了吧！然而鏡頭外的世界，是烏黑惡臭的河水、像座小山似的各類廢棄物土堆，和以發展經濟為名的建商圍籬。人們遠離且拋棄了自然，妄想著有錢什麼都買得到，萬物都可以人工。不要說這樣的環境不再吸引候鳥過冬，連以美味米飯立國的台灣都有毒米和糧食無法自足的危險。 無意外的，關渡自然公園裡的水鳥少得可憐，反而是在堤防邊的稻田遇見一隻稀有的過境鳥—黑喉鴝。所以，野生動物需要的是一座規劃亂七八糟的公園，還是稻田與濕地，不言可喻。 週日的好天氣，當了中國親戚的導遊而到了野柳。親戚們排隊拍女王頭去了，JY和我則是趁機登上了野柳岬尋冬候鳥去。若說關渡是天生麗質而自棄，野柳則像是撲上太多人工脂粉的過氣閨秀。論鳥況，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的野柳當然是好的，但數位單眼相機太過普遍的結果，讓野柳成了拍鳥老痞子的天堂。為了拍出一張（或是無數張）心目中的完美照片，整座野柳岬上處處都是放鳥音、撒飼料和放枯樹枝引鳥的”攝影棚”。 從什麼時候開始，賞鳥和拍鳥不是瞭解鳥的習性到對的地方碰運氣，而變成戶外攝影棚了呢？實在無法認同這樣的拍鳥方式，讓JY和我越來越少來野柳。其實在雨後初晴的這天，野柳鳥況好極了，實在不需要使出這些手段引鳥，鳥就會在步道邊出沒了呀！而這天還沒開始爬山，就發現一堆大砲堵在步道口。順著砲口的角度望過去，外來種的非洲鳳仙花圃上，擺著一根明顯本來不是在那邊的樹枝。一位大叔，正把一隻隻麵包蟲不知用什麼方法固定在樹枝上（從我的角度看不到）。大家準備謀殺的，是這隻野鴝公鳥的靈魂。不知被餵了幾天了，這隻屬於不普遍冬候鳥的野鴝，乖乖的在一旁樹叢等候。但不滿足的拍鳥人，竟想要一張”鳥語花香”的照片才甘心。野鴝是我們的賞鳥新種，有幸見到美麗的公鳥當然興奮無比。但，真的需要”鳥語花香”嗎？ 這天野柳岬上最美麗也最謀殺底片的鳥，當屬日本歌鴝了。步道上、神廁邊，每走幾步路就會遇到製造上述場景的拍鳥人。被他們暱稱為小橘子的日本歌鴝，當然也屈服於食物之下。以我400 mm的鏡頭，從來就沒有拍過songbird佔滿整個畫面的經驗，這天的日本歌鴝卻一路往人跳來到要爆框的地步。雖然是第二隻新種，我在心中不斷吶喊著，小橘你不能這樣毫不警覺啦！ 走沒幾步路，又遇到另一座”攝影棚”。看到這邊大家應該都會認了吧，那就是千篇一律的枯枝加麵包蟲。這隻被誘惑的鳥，是藍尾鴝的母鳥。兩年前在烏來，我們有幸見過美麗的公鳥。其實這天了藍尾鴝很多，真的不必要如此加工啊！ 快到神廁前，又聚集了一堆砲。原來是為了過境鳥白眉鶇。前一天在貴子坑溪大排旁的稻田，JY與我苦惱於鶇都好怕人，來不及辨識身份遠遠就驚飛。有賴這群拍鳥人，這天的野柳完全沒有這個問題，我們就這麼多認識一種新的鶇。 而在前方的樹林底部，還有另一隻迷鳥級的烏灰鶇公鳥，又是新種！JY與我選個位置坐下等鳥，有幸拍到就是我們的，拍不到就摸摸鼻子。但隔壁的大叔說：就是要餵啦，不餵就會亂跑。我前方則有一個女生，用腳架還不停移動，完全無視旁人的存在。讓JY與我搖頭離去。
這天，還遇到好幾隻久違的藍磯鶇。第一次見到藍磯鶇，是五年前在政大的景美溪旁。野柳的拍鳥人放餌引鳥，當然不是為了拍普遍的冬候鳥藍磯鶇。但鳥見到食物就要吃，哪會管你是不是給牠的？藍磯鶇又比鴝們體型大，讓鳥餌老是進了來”攝影棚”掠奪的藍磯鶇肚子裡。我們就活生生見到拍鳥人起身驅趕藍磯鶇的畫面，真的是叫人看不下去啊！
離開神廁後，我們續往岬角盡頭走去。半途，遇到這天的第五隻新種—黃眉柳鶯。身型十分嬌小的牠，只有11公分長，屬於稀有的過境鳥。沒有成堆大砲和攝影棚的打擾，我們得以在最自然的環境下欣賞牠的覓食。

其實前幾次來野柳，都是槓龜居多。這回雖然收穫豐碩，但賞鳥品質卻還是沒改善。以後見到看似優秀的鳥照，別急著讚美。見到有不自然枯枝和小草花的，尤其可疑。所以還是當年的結論：閃耀的未必都是金子。在野柳，不是同流合污，就是三思再行啊！

延伸閱讀：閃耀的未必都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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