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世之珍的代價

對於像我這樣的鳥人來說，賞鳥從來就跟按快門無關，而是補足鳥書上的空白頁，或是見到一隻從小就很嚮往的鳥種。 所以有哪一隻鳥你可以明確記得何時知道牠的名、何時第一次相遇呢？我的答案會是短尾信天翁（Short-tailed Albatross）。 記得在大學時期，求知若渴地買了一本又一本的科普和生態寫作書籍。其中很愛的一本，是美國自然史作家黛安艾克曼（Diane Ackerman）所著的「稀世之珍（The Rarest of the Rare）」。書中她描述與日本鳥類學家、東邦大學教授長谷川博從東京搭飛機到伊豆群島中的八丈島，再搭船轉往孤懸於太平洋上的鳥島，尋覓19世紀因其羽毛被過度獵捕導致瀕臨絕種（在1950年代只剩20幾隻）被救回來短尾信天翁的經歷。該趟旅行著實不易，最後她還付出為了前往鳥點爬懸崖不慎撞斷三根肋骨為代價提早結束旅程。

  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完全想不到多年後也能在可以當天來回的台灣東澳外海親眼見到這種北太平洋唯三信天翁中最稀有的大海鳥一面，而且是以繞著船飛幾趟、所有的特徵都能看清楚的方式，真是讓人激動不已！ 現在的短尾信天翁數量已回升，主要在鳥島、小笠原群島以及釣魚台群島中的南、北小島繁殖。眼前這隻還花花的未成鳥，會是釣魚台飛來的嗎？ 雖然這回不需要撞斷肋骨了，二月的海象依舊讓我無法招架，一整天下來我因為暈船巴著船舷不知道吐了幾次。也許與稀世之珍相遇，都是得付出某些代價吧？ 為了記錄這段相遇，挖出了「稀世之珍」這本書重讀。這麼多年後，發現此書的中文翻譯還真讓人不敢領教。長谷川博教授是姓長谷川、名博，整篇長谷來長谷去，還把博翻成廣，實在是不及格。更不要說該章提到的各種海鳥名稱被亂翻譯（像是黑嘴端鳳頭燕鷗翻譯成鳳頭燕鷗、petrel翻水薙）的問題了。不過此中文翻譯書已絕版，不知還有沒有更正再版的機會呢？ 每次看到信天翁展著巨大的翅膀滑過海面就是療癒！ 午後回程時，牠再度現身。背景是東澳的臨海峭壁，就知道這隻短尾信天翁離台灣多近。  

其實早在半年前就答應主揪要出這趟，但至今第三回東澳出海的經驗值只是帶了一張更舒服的露營椅上船而已，沒有因為吃了暈船藥就免疫。當我因暈船極度不適、獨自一人坐在船首抱著頭忍耐時，傳來另一隻目標鳥出現的呼喚–短尾賊鷗（Parasitic Jaeger）飄然現身！ 短尾賊鷗，夏天在北方凍原繁殖、其他時間漂泊七海，那可是如果不是遠征北極或是出海，根本沒有機會遇見的鳥種耶！鳥人魂立刻上身，至少在那幾分鐘之間完全忘了暈船是什麼，顯然轉移注意力可以抗暈船？

  

這回是我與台灣海面會出現的四種賊鷗屬鳥類中最近距離相遇、也看得最清楚的一次。 賞海鳥經驗還很菜的我，第三趟出海的新種就是這兩隻「短」字輩的。雖然老實說東澳海鳥船不是太宜人的賞鳥體驗，至今每一趟都有不同的收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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